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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耿忠心一老兵
作者:楊晉 責任編輯:束華靜 來源:《鐵軍》 日期:2014-04-04 瀏覽次數:8026
楊清一九五五年第一次授銜時的照片
我敬愛的父親楊清,因病醫治無效,于2009年11月8日在南京軍區南京總醫院逝世,享年86歲。
父親離開我們一年多了,我仍時時思念著他。每當我站在他的遺像前,他那充滿慈愛的目光,總是溫暖著我,他那帶有濃重鄉音的諄諄教誨,總是久久回蕩在我的耳邊。
父親出生在一個貧苦的佃農家庭,父母早亡,16歲那年參加了新四軍。他的腿上和臉上長期留有彈片,這些彈片直至他85歲高齡時,因病情需要做磁共振才動手術取出。他的肺部有貫通傷,這也正是他離開我們的導火索。
新中國成立后,父親不辭辛勞地工作,幾十年如一日。他離休后仍壯心不已,繼續關心軍隊的發展建設。1991年,他受段煥竟首長的委托,組織了八九位戰友多次往返于上海、江蘇、福建等地,到曾經戰斗過的地方為八十五師戰史的編寫出版募集資金。之后,他又和戰友們一起擔負起新老二十九軍軍史的編寫出版任務。在這基礎上,他又將自己的戰斗經歷寫成一本《血與火的征程》,并捐獻了兩萬余冊給蘇州各中小學校。
父親在蘇州多次參加座談會、報告會,宣傳黨的方針政策,教育青年人要懂得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2008年9月2日,他帶病參加了慶祝蘇州解放60周年活動,由于會場內溫度較低,受了涼,導致他回來即突發高燒并咳嗽,從此一病不起,直至與我們永別。
父親一生中參加了近百次戰斗,從抗日戰爭到解放戰爭,作戰形式多種多樣,從小分隊的游擊戰到大兵團的協同作戰。
1942年冬,他帶領一個排和一個偵察班護送鄒韜奮成功通過敵偽封鎖線,鄒先生的教誨對他一生有很大的影響。
1945年7月,他任團偵察參謀,奉命偵察水城興化,機智勇敢地三進三出,圓滿地完成了任務。
1947年7月12日,國民黨軍整編四十九師師長王鐵漢率領8個團企圖消滅我三十一旅。13日,三十一旅首長將夜襲王家潭掩護全旅轉移的戰斗任務交給了九十一團三營。時任營長的父親帶領全營,將敵人阻隔于王家潭內,保證全旅順利安全地向西北方向突圍。蘇中軍區首長對三營的評價是“蘇中自衛戰爭史上光輝的一頁”。這面旗幟至今仍掛在廈門警備區水運大隊。
1949年4月25日,父親任八十五師二五四團參謀長,是攻占蘇州的先頭部隊,從鐵嶺關到江山村共消滅了蘇州守敵兩個連和一個保安中隊。4月27日5時,蘇州解放。
后來父親又和大部隊一起解放了上海,隨后立即進軍福建。1949年8月16日,父親率領二五四團攻克福清縣城,消滅敵人400余名。19日,他率三營殲滅由福州突圍的敵人5050人,其中中將、少將共12人。隨后,部隊又解放了廈門。
在這大小近百次戰斗中,父親先后多次重傷。
1942年5月夜襲宣家堡戰斗中,父親時任一團二營五連連長,在給各排長交代任務時,被敵人的重機槍打中了雙腿,憑著頑強的意志堅持走了三里路,才找到衛生員包扎。由于部隊正在打仗,直到6月初才被送到老鄉家休養。
1944年3月1日,父親在今建湖縣西南的走馬溝遭日偽軍襲擊,一顆子彈從左至右貫穿了他的肺部。當時是一位老大娘把他藏了起來,待部隊找到他時已經昏迷不醒,18天后才蘇醒過來。他常說是通信員小李和班長朱金才救了他,是親人老大娘救了他。
1946年11月沭河阻擊戰中,父親的頭部和左臉被彈片擊中,從左臉頰一直穿到脖子,臉上一塊很大的傷疤很醒目。他曾笑言:“敵人的槍手槍法真好,一個點射兩個洞?!?/span>
在我的記憶中,父親除了一條左胳膊外,全身其余各處都有傷病。敵人的兩顆子彈深深地埋在身上60多年。他經常用這些教育我們,激勵我們更好地為黨工作。
父親對待身邊的警衛員、公務員、駕駛員,就像對待自己的兒子,無論他們遇到什么問題,在不影響工作的情況下盡量幫助他們。2000年10月,父母在蘇州舉辦紀念金婚活動,有許多江浙一帶的工勤人員帶著子女前來祝賀。父親去世后沒幾天,就有許多老部下從福建、江西及江蘇的常州、無錫等地趕到南京悼念。
1988年,父親離休后定居蘇州,結交了很多的基層老百姓,和他們成了真正的朋友。父親多次對我們說:“我們現在真正深入基層了,和群眾打成一片,和他們在一起我非常高興?!碑斔ナ篮?,許多地方上的同志自發來到我家,悼念他們心中的楊大哥。許多人含著熱淚,站在他的遺像前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領導,這樣沒有架子,平易近人?!?/span>
1980年秋全家照(后排右一為本文作者)
我們姐弟四人上小學、中學時,每次開學第一天,父親總要給我們提出幾點要求:不準學校給予特殊照顧,座位一定要和貧下中農的孩子在一起;不準我們在同學中夸耀爸爸的職務,如果被人問起,就說爸爸過去是農民,現在是一名解放軍;不準有驕嬌二氣。
每次從學校回家,父親都要召集我們開會評紅旗。后來我們姐弟先后入伍,探家回來的第一個晚上,總要我們匯報在部隊的思想情況。他嚴格又耐心地教導我們要堅守崗位,要為黨為人民服務。此情此景至今深深地留在我的腦海中。
我16歲當兵,被分到一個情報單位,長年累月值夜班,落下了神經衰弱的毛病,長時間睡眠不好??吹皆S多和我同期入伍的甚至比我晚入伍的同志都調動了工作,我請父親設法幫我調換工作,但被他一口回絕。我的兩個妹妹當兵時被分配當了衛生員、話務員,后來看到許多干部的女兒都通過關系去了軍醫大學,她倆也多次向父親提出,可卻被父親以理說服了。
1985年,福州軍區和南京軍區合并,父親擔任福州軍區司令部善后工作領導小組組長,是個有實權的職務。當時按照規定,軍區有權處理一些退役車輛,一輛小車1000元,一輛大車1500元。我弟弟也想買一輛這種價廉物美的車,可父親回答:“現在很多困難的工廠、農村都需要,還是用在地方建設上好?!痹谒劾?,權力不能為自己所用,否則就不配做共產黨的干部。
“打仗揚威沙場百戰多,做人清白律己一身正?!薄澳险鞅睉鹨簧竹R留勛績,西走東奔兩部史書耀晚晴。”這兩副戰友們為父親寫的挽聯是他一生的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