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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金事件始末
作者:胡兆才 責任編輯:黨亞惠 來源:《鐵軍·紀實》2012年第2期 日期:2013-09-02 瀏覽次數:8327
南方紅軍游擊隊改編為新四軍的過程并非一帆風順,常常會遭到國民黨頑固派的打壓和迫害。但是以項英、陳毅、張云逸等人為代表的紅軍領袖,始終從國家利益出發,以大局為重,不計前嫌,堅持革命理想,竭力維護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在南方紅軍游擊隊中做好宣傳動員工作。
項英下山組編
“七七”事變以后,國共兩黨合作抗日。1937年10月國共協議將南方紅軍游擊隊改編為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第四軍(簡稱新四軍),葉挺任軍長,項英任副軍長,張云逸、周子昆分任參謀長、副參謀長,袁國平、鄧子恢分任政治部主任、副主任。
然而,改編工作絕非易事。當時,有些游擊隊干部、戰士對軍隊改編不理解,認為改編是向國民黨“投降”,與“敵人”合作抗日,這令很多同志思想上難以接受。面對這些思想問題,項英、陳毅等南方紅軍領袖積極奔走在各個紅軍游擊區,宣傳黨中央關于建立抗日統一戰線的指示,對游擊隊同志進行耐心細致的說服教育,為紅軍游擊隊下山整編創造條件。
湘贛邊紅軍游擊隊是南方紅軍游擊隊活躍的一支,活動在井岡山地區的羅霄山脈,從九龍山到武功山,地形險要、深山密林,活動范圍很大。兩個月之前,陳毅曾到過這里,險些被誤殺,但是最終還是成功說服了他們。1937年12月中旬陸續下山集中到垅上神家村整編訓練。
項英一行到達時,部隊正在村外冒雨雪操練,他們都還穿戴著破破爛爛的老百姓衣帽,沒有一件像樣的軍裝,項英見了心里真像倒了五味瓶,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
到了支隊部,項英便問湘贛省委書記譚余保:“半個月前就通知游擊隊領導去南昌聯絡,為什么不去南昌?”譚余保說未接到通知。項英在南昌聽贛南、閩西辦事處來人向他反映,當時國民黨不希望紅軍游擊隊編入新四軍,想就地分化瓦解。項英想很有可能是國民黨蓮花縣政府把電報扣下來了。項英在此事沒弄清楚之前,并沒把這事和自己的想法告訴譚余保,而是要他通知蓮花縣政府:新四軍副軍長項英至此視察部隊,請他們前來相見。
蓮花縣縣長聽到此消息,不敢怠慢,于當天下午率縣黨部書記、保安團長、警察局長等,前往神家村迎接,執意要項英去縣衙下榻,還說要為項英設宴接風。項英婉言謝絕,告訴他湘贛抗日游擊支隊乃紅軍游擊隊改編,現已和南方諸省縣紅軍游擊隊一樣,正式編入新四軍,不日即開赴抗日前線,希望貴縣給予大力支持。縣長知道自己胳膊擰不過大腿,只得連聲說好,表示一定鼎力相助。
在紅軍游擊隊改編之際,中共中央和新四軍軍部多次協商后,認為蔣介石為人狡詐陰險,雖然在全國輿論面前承認國共合作,但內心并不那么痛快。一旦形勢對他不利,他會突然翻臉。為了以防萬一,紅軍游擊隊在改編時,要留下2/5的部隊在原地堅持,3/5的部隊改編為新四軍開赴前線。因此,本著這一原則,經過反復研究討論,湘贛臨時省委改為湘贛特委,譚余保任特委書記;湘贛抗日游擊支隊除留下1個排的短槍隊和部分干部隨譚余保就地堅持外,其余編成1個營。段煥競任營長,李忠民、尹清為副營長,做好一切出發準備,軍部命令一到,立即向皖南巖寺集中。
項英在離開湘贛紅軍游擊隊時,譚余保慚愧地對他說:“有一件事,我實在對不起陳毅,前些日子,他來這里,我們懷疑他是叛徒,險遭殺害。這件事我太魯莽,我已向他作了檢討。今天我也向你檢討。”
項英非常理解地說:“你們所處的環境很險惡,提高警惕是對的。要引以為戒,下次辦事要謹慎,又要留有余地,碰到復雜的事要緩一緩,多問幾個為什么,多調查幾次,就會少犯錯誤。” 譚余保看到項英并沒有太過于怪罪自己,心情也舒展了許多。
由于陳毅曾來過這里,做了一些工作,加上項英此次工作做得很細致,又能以理服人,僅3天時間即圓滿完成了任務。項英于1月21日晚,驅車抵達贛州新四軍辦事處。正在這時,軍部發來電報說,瑞金出事了。
譚震林等人在前往瑞金途中遭遇伏擊
瑞金這時候究竟出了什么事?這還得從張云逸到閩西紅軍游擊隊傳達中央文件說起。
1937年,新四軍副軍長張云逸到達閩西,向張鼎丞、鄧子恢、譚震林等傳達成立新四軍的消息,還向他們3人公布了新四軍軍部的命令,閩西紅軍游擊隊與劉英、粟裕領導的浙南紅軍游擊隊合編為新四軍第二支隊,張鼎丞為司令員,粟裕為副司令員,鄧子恢為新四軍政治部副主任,譚震林為第三支隊副司令員。這3人聽了指示,喜出望外,感到使命重大。由于張云逸還要到閩東向葉飛傳達中央文件,他就再三關照張鼎丞、鄧子恢、譚震林3人,要他們派一位干部去南昌軍部匯報工作,接受關防、命令和商談部隊從閩西到皖南巖寺的行軍路線。經認真研究決定,他們最終推薦譚震林去南昌軍部匯報工作。
譚震林不負眾望,緊張地忙碌了三天三夜,寫下了5萬字的匯報材料,挑選了12名政治上可靠、軍事上過硬的戰士,組成了一個警衛班,全部配上裝滿子彈的盒子槍。長汀離江西瑞金隔著一座大山,山路彎曲。他們從長汀出發后,于第二天傍晚才趕到瑞金的新四軍辦事處,然而意外就在那里發生了。
這天,譚震林為趕路,馬不停蹄地連續走了15個小時的路,趕到瑞金時,覺得身體十分疲勞,正準備早一點休息,在瑞金地區打游擊的張開荊來訪。張是譚的老部下,共事多年,非常熟悉。當他聽到譚震林到瑞金的消息,便想去見一見,更是急于想從老首長那里知道外面的形勢和上級的指示。于是,他帶著30多個戰士來到瑞金的新四軍辦事處。兩人一見面都十分高興。譚震林聽了張開荊的要求后,考慮片刻,便對他說:“明天我還要趕路去南昌,今天也不早了,能不能等我從南昌回來后再向你傳達?內容會更多一些。”
張開荊一心想多了解一些情況,堅持說:“現在形勢發展太快,我們這些山大王對外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我很想現在就聽聽老首長的指示,你還是現在就對我說說吧。”
張開荊如此堅持,譚震林想了想,答應了他的要求,決定立即召開大會,將張云逸傳達的內容向大家傳達了一遍,會議持續到深夜,大家才意猶未盡地散去。就在張開荊正準備帶著戰士出門時,門外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轉眼間,大門就被一群國民黨軍的士兵沖開了,有個高個子的軍官扯著嗓門喊:“你們被包圍了,繳槍投降吧,不然就殺頭!”
譚震林、張開荊立即預感到這是一次有計劃有預謀的襲擊。戰士們立即拔出槍準備還擊,大有一觸即發之勢。一個動作麻利的戰士肖忠已經沖到了門口,譚震林十分鎮定地對他說:“回來,快回來!”然后對國民黨士兵說,“現在已經國共合作共同對付日本鬼子了,我們決不能自己人打自己人。你們可能是誤會了,我們是蔣委員長江西省主席熊式輝同意改編的國民革命軍第四軍,大家同是抗日的部隊了,決不能互相殘殺……”
他的話音還沒落,只聽“乒乒”一陣亂槍,肖忠倒在了血泊中。譚震林頓時大聲而嚴厲地喊道:“誰開的槍誰負責!你們必須交出兇手!我現在是新四軍三支隊司令員,我要向熊式輝告你們!”
對方對于譚震林的警告滿不在乎,一個軍官說:“你們深夜開秘密會,事先不向瑞金縣政府和警察局備案,該當何罪?我們是奉命搜查的。所查物品登記扣留,等查清后再退還。”他命令士兵,將譚震林等人帶走。
國民黨士兵立即上前繳了譚震林、張開荊和游擊隊員們的槍。有的紅軍游擊隊員要反抗。面對這突發事件,譚震林考慮為了避免損失,大聲地喊:“雙方不要開槍,不要打內戰,要警惕有人設陷阱,不要中計上當!”
國民黨士兵哪里聽他的,他們將譚震林等分別關進了幾個房間。
將計就計,智斗頑軍
原來策劃這起事件的竟然是原紅一軍團的一名連長,名叫黃鎮中。此人1934年10月叛變,坐上了瑞金保安團司令的寶座。前不久,國民黨特務康澤看中了他,下令將瑞金保安團改編為瑞金別動隊,專門搞綁架、暗殺活動。
一起被抓的還有被張鼎丞派往南昌聯絡的溫仰春,他在從南昌返回龍巖經過瑞金時,想在新四軍瑞金辦事處歇一宿再走,結果被抓。溫仰春從軍部領回的電臺及報務員也遭到了同樣的厄運。
同樣,李堅貞、鄧振詢以新四軍軍部聯絡員身份前往龍巖辦事處途中,得知譚震林等被扣押,與黃鎮中交涉時,也被黃鎮中關押起來。
黃鎮中并非想殺害譚震林及紅軍游擊隊員,而是另有所圖。
三天后,張開荊被黃鎮中叫到了辦公室。黃鎮中滿臉堆笑,對他稱兄道弟,一邊請坐,一邊倒茶遞煙。張開荊十分納悶,黃鎮中到底玩的什么鬼花招?正在猜測之時,黃鎮中開口了,他說:“國軍有多少人馬當多大官,我的人還不多,老兄,你把山上的游擊隊帶下山改編成別動隊,一切問題都好解決。” 張開荊這才明白黃鎮中的醉翁之意,便決定將計就計,暫時答應他的要求,等自己被放出去后,再設法通知山上的游擊隊向南昌轉移,同時報告新四軍軍部,設法營救被押的人。
可是,黃鎮中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簡單,他對張開荊早就備了一手。為了防止上當,他提出與張開荊結拜兄弟,并要舉行結拜儀式。這一著讓張開荊始料未及,一時想不出辦法回絕他,只好說:“這恐怕不行,我在紅軍游擊隊里呆的時間太長了,不習慣這一套。”
黃鎮中立即拉下臉,不悅地說:“你不同意,就無法證明你是真心同意將游擊隊改編成別動隊。”
張開荊愣住了,怎么辦呢?望著眼前這個狡猾的對手,他決定先來個緩兵之計,便笑著說:“你別生氣,也別太心急。這個事我會考慮,但我總要與大家商量一下吧。”他故作輕松地說,“這樣吧,你給我兩個小時的時間,兩小時后,我就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黃鎮中心想,你們這些人,就像孫猴子掉進如來佛的手心里,逃是逃不掉的。于是說:“好吧,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給你,我們一言為定!”
張開荊回去后,立即將剛才的情況和自己的想法向譚震林作了匯報,譚震林十分贊同地說:“你的計劃很好,你出去后到山上,立即傳達我的命令,帶著游擊隊向龍巖轉移,同時迅速派人向南昌軍部報告,請他們火速派人來營救我們。”
張開荊同意了黃鎮中的要求,與他殺雞喝血,結拜兄弟。儀式一結束,他便飛快上山,向汀瑞紅軍游擊隊的領導曾玉成、楊洪才匯報了事情的經過,傳達了譚震林轉移的命令。曾玉成、楊洪才立即集合隊伍,飛快地向龍巖轉移。這時,新四軍軍部剛送給張鼎丞的一部電臺發揮了作用,他們通過電臺迅速向南昌軍部報告了此事。
項英出馬,國共交涉
因為項英隨身帶著電臺,南昌軍部將張鼎丞的報告轉給剛到贛州的項英。項英立馬驅車來到贛州專署,向督察專員馬葆珩說了瑞金事件的經過,馬葆珩露出無奈的表情,說:“瑞金別動隊屬第三十三旅管轄,這個旅又歸南昌行營管轄。要解決此事,還得請項副軍長與省主席熊式輝交涉。這事說起來很復雜,其實不難,只要熊主席一句話就行了。”
項英感到馬葆珩雖然沒解決問題,但他也提出了一個妥善解決的辦法。于是,他微笑著說:“馬專員所言極是,但是,瑞金畢竟歸屬贛州,是你的地盤,我即使打電話給熊主席,還不是要經過你來解決嗎?馬專員是一方父母官,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你在家里打個噴嚏,贛州城也會抖一抖。還望馬專員多多相助。人生短暫,積德行善,人民不會忘記你的。馬專員只要舉手之勞,新四軍就能迅速完成改編,上前線殺敵。馬專員,這樣對國對民都有利的善事,必定會記錄在馬專員的功勞簿上,馬專員,你何樂而不為呢?”
馬葆珩愛聽恭維話,聽了項英一番話,他的心里樂滋滋的,覺得他言之有理。于是,笑著說:“如今國共合作,消除國共矛盾,解決國共糾紛是我馬某應該做的事。我愿意為貴軍效勞。”說罷,他接通了贛州至南昌的電話,找到了熊式輝,如此這般地將事情的經過一說。接著,又將話筒交給了項英。項英在電話中一番客套后,嚴肅指出瑞金事件的惡劣影響,要求熊式輝立即釋放被押人員和如數交還物資,不要影響國共合作抗日。熊式輝知道項英是共產黨中央要員,名義上是新四軍副軍長,實為主腦人物,軍部又設在南昌,因此也不敢輕視,表示要親自飭查。此時,馬葆珩也要通了瑞金縣長謝壽如的電話,要他從中說情,盡早放人歸物。盡管如此,項英仍不放心,他又在贛州發動各界進步人士進行聲援。
國民黨軍獨立第三十三旅和國民黨瑞金縣政府,在各方壓力和社會輿論下,不得不在1月23日中午把譚震林、鐘民、溫仰春等人釋放,交還電臺、槍支彈藥和錢物。譚震林獲釋后,立即率警衛人員赴南昌新四軍軍部,辦理有關整編集結事宜。
南方紅軍游擊隊改編為新四軍的過程并非一帆風順,常常會遭到國民黨頑固派的打壓和迫害。但是以項英、陳毅、張云逸等人為代表的紅軍領袖,始終從國家民族利益出發,以大局為重,不計前嫌,堅持革命理想,竭力維護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在紅軍部隊中做好宣傳教育工作。在瑞金事件中,項英充分發揮了領導作用。他爭分奪秒地協調各部,憑個人的智勇,以靈活的處理方式和國民黨軍交涉,避免了“硬碰硬”的正面沖突,保全了軍隊,維護了黨,充分顯示了一個領袖的全局觀和領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