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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毅項英巧過王母渡
作者:胡居成 責任編輯:黨亞惠 來源:《鐵軍》 日期:2014-09-22 瀏覽次數:8328
1935年3月中旬的一天清晨,贛南山區乍暖還寒。濛濛細雨中的桃江,曲曲彎彎,像一條灰白色的帶子飄向遠方。陳毅和項英是如何從戒備森嚴的王母渡口闖過桃江去,到贛粵邊區的油山一帶開展游擊戰爭呢?
1935年3月中旬的一天清晨,贛南山區乍暖還寒。濛濛細雨中的桃江,曲曲彎彎,像一條灰白色的帶子飄向遠方。
桃江北岸,崎嶇不平的山道上,一個商人和一個醫生緩緩走來。那商人頭戴灰禮帽,身著灰長衫,個子略高,方臉盤,雙目炯炯有神。那醫生中等身材,面容憔悴,不時朝江邊張望。走在他們前面的是幾個青年農民,挎著竹筐。這一行數人夾在趕圩的人流里,從從容容地向江邊的王母渡口走去。
他們是誰呢?那商人乃是中共蘇區中央分局書記項英,那醫生則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辦事處主任陳毅,那幾個青年農民則是項英、陳毅的警衛員。他們今天要從戒備森嚴的王母渡口闖過桃江去,到贛粵邊區的油山一帶開展游擊戰爭。
1934年10月,由于“左”傾路線的錯誤,紅軍第五次反“圍剿”失敗了。一時間,蘇區上空烏云翻滾,陰霾層層。中央機關和主力紅軍被迫轉移。主力紅軍走后,“左”傾機會主義的幽靈還在蘇區游蕩,還在危害革命。他們不顧陳毅的反對,仍然采取大兵團作戰的方針,企圖“御敵于國門之外”。結果,蘇區沒有保住,紅軍傷亡慘重,最后被迫分五路突圍。項英、陳毅率領一部于1935年3月9日下午6時殺出重圍,權衡再三,決定東渡桃江,去贛粵邊的油山與先前到達那里的李樂天、楊尚奎部會合,堅持游擊戰爭。
為了減輕部隊的壓力,縮小目標,項英、陳毅安排剩下的100多名干部戰士分散突圍,到油山會合。擔架隊隊長曾紀才說:“這一帶地形、敵情我了解,正面過桃江敵人封鎖很緊,只能繞到上游王母渡過去。”
項英、陳毅帶著幾個警衛員,跟著曾紀才晝伏夜行,每晚走20多里,一連走了4個夜晚,來到王母渡北岸的王母坑。王母坑是個大村,有上百戶人家,曾紀才認識不少人,設法搞來幾套合適的便衣,有短襖褲,也有長袍禮帽。他們化了裝,準備大白天從桃江渡口混在群眾中乘渡船過江。
不料,天亮后傳來消息,說白軍連長判定昨夜村里來了紅軍,正開始挨戶搜查。陳毅與項英、曾紀才商量:留在群眾家里不妥,干脆到江邊的茶館里等待開渡。于是約定,萬一在茶館里誰被查出,其他人不要動,仍按原計劃過渡去油山。他們到茶館里坐下來剛吃了些點心,一個白軍軍官就帶著幾個兵進來。白軍軍官掃視每張茶桌,眼光在茶客臉上轉來轉去。當他來到陳毅坐的那張桌子時,陳毅站了起來,微笑著向他遞煙讓坐。白軍軍官點燃煙,邊吸邊問:“哪里來?”“里山。”“到哪去?”“過江行醫。”
陳毅聽他是廣東南雄口音,也就有意地露出幾句南雄土語。陳毅雖是四川人,但對廣東的客家話不但能聽懂,而且能說上幾句。他曾幾次到南雄開辟游擊區,學會了一些南雄土語。白軍軍官一聽陳毅會說南雄話,口氣馬上緩和下來,長臉也變成了圓臉,笑著說:“你是南雄人?”陳毅和顏悅色地回答:“在南雄行過幾年醫。”“那我們是同鄉了!幸會!幸會!請問貴姓?”陳毅一抱手:“免貴。小姓劉。請問你——”白軍軍官說:“我姓牛。再見。”說著就往項英坐的那張桌子走去。陳毅為項英擔心,他是湖北武昌人,不會說贛南話,敵人問話就麻煩了。幸好白軍軍官只是向項英掃了一眼,就走出了茶館。
敵人一離開茶館,陳毅馬上讓警衛員張德勝提起藥箱,又向大家使個眼色。項英連忙用長衫的袖子撣了撣禮帽,跟陳毅出了茶館,向江邊渡口走去。這時已是早上7點多鐘。去江南趕圩的人很多,賣魚的、賣雞鴨的、賣柴賣茶的都有。陳毅又高興又擔心。高興的是今天人多,敵人不可能細查;擔心的是他曾率紅二十二軍司令部在這一帶駐過,和老百姓很熟,要是有人認出“陳軍長”來,可就麻煩了。一路上,陳毅盡量把帽檐往下拉,可是很多老表還是不時地向他打量,有的甚至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張開了嘴巴,但誰也沒有講話。有的老表顯然看出陳毅、項英不是本地人,是那邊(指蘇區)過來的,可是沒人多嘴。
陳毅、項英混在老百姓里正向江邊走著,身后突然傳來了“劉醫生、劉醫生”的喊聲。由于陳毅是第一次化裝成醫生,加上一心想著渡江可能發生什么麻煩,就沒有注意后面的喊叫,直到袖管被人抓住,才猛然醒悟過來。陳毅轉過臉來一看,是在茶館里跟隨白軍軍官檢查的一個粵軍上等兵。
“你耳朵好沉喲,我叫你好多聲,怎么聽不得?”
陳毅連忙道歉:“實在對不起,我耳朵是有些沉。聽你口音,好像也是南雄人?”
“可叫你說對了,我是南雄大樹下人,和我們牛連長是同鄉。今天下午營長要來檢查防務,我們連長叫我過江多買些酒肉,可是錢只給我……”
“呀,這沒關系,我們是同鄉,過了江,缺多少,我給添上。”陳毅故意把口袋里的銀元搞得叮當響。
上等兵滿臉是笑,連聲說:“我代表連長謝謝你啦!當兵的都是窮光蛋,苦得很喲!”
說著,他們已來到渡口,過渡的人很多,擁擠著站滿了碼頭。盡管江上霧氣濛濛,看不清南岸,但人們還是不安地睜大眼睛向南岸眺望。粵軍為了對江北游擊區進行封鎖,把所有的船只都扣留在南岸,每天只放一條船來回擺渡。說是8點鐘開渡,其實要看守渡口的那個粵軍排長起得早晚,高興還是不高興。
這天還好,陳毅他們來到北岸渡口不久,船就開過來了。南岸到北岸來的人不多,很快下完。項英急著上船,陳毅輕輕拉住他,小聲說:“先上船的后上岸,后上船的先上岸。先上岸的搜查嚴些,我們當中上岸,萬一被發覺,就可以沖上岸去,向街里跑,到油山會合。”
渡船緩緩地離開了岸邊。由于船上人多,船老大雖然年輕力壯,把茶碗粗細的竹篙撐得像弓,船卻好像不動似的,大約十多分鐘,才來到江心。南岸影影綽綽映入了陳毅的眼簾:陡峭的山崖,近于垂直;不大的碼頭,有粵軍設下的關卡。
渡船快靠岸時,陳毅發現碼頭出口處貼了兩張3尺見方的大畫像。一張上寫“陳毅”,一張上寫“項英”,畫像兩旁還寫著醒目大字:“捉住賞洋5萬元!”粵軍排長領著士兵,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即將靠岸的渡船。
陳毅、項英苦苦思索辦法,不知不覺渡船已靠上了南岸碼頭。敵人就在眼前,畫像近在咫尺,在人們爭先恐后向出口涌去的時候,陳毅小聲對項英說:“按原計劃辦。”那個粵軍上等兵不顧先后次序跳上了岸等著陳毅,張德勝也擠了上去,把陳毅接到岸上。
陳毅看上去倒是很坦然,和那個上等兵肩并肩地夾在人流中邊說邊走。“在這里的弟兄們你可熟悉?”陳毅試探地問。那個上等兵搖搖頭回答:“談不上熟。不是一個連的,就是每次上圩,碰鼻子碰臉的,流水的交情。”陳毅拍了拍他的肩頭,塞給他一塊銀洋,暗示著說:“你我都是自己人。”
說著,他們已來到了出口處。陳毅讓那上等兵走在他和張德勝的前頭,為的是趟趟路,擋擋風。到了卡子口,粵軍排長什么也沒問就讓那上等兵過去了。上等兵特意回過身來招呼陳毅與張德勝。張德勝當然和畫像對不上號,那個粵軍排長卻盯上了他挎的那個“藥箱”。陳毅連忙笑吟吟地沖著排長說:“長官,請查看,都是一些丸散膏丹。”說著,掏出一包哈德門香煙,塞給了粵軍排長。粵軍排長的黑眼珠在畫像和陳毅臉上來回轉動了兩次,頭一擺,放過了。
陳毅擔心項英會遇到麻煩,故意放慢腳步,向后望去,只見兩個警衛員緊跟在項英身后,看樣子是要隨時準備架起他奪路沖出去。粵軍士兵從上至下搜了一遍項英的全身,放行了。可是項英剛朝陳毅這邊走過來,粵軍排長突然擋住去路:“慢著,你在畫像前站一站。”項英做過多年的地下工作,很有些應付敵人的經驗,他沉著自如地面對畫像站著,粵軍排長的眼光在畫像和項英臉上掃來掃去。項英望著畫著自己模樣、寫著自己名字的畫像,面不改色。粵軍排長竟然當面錯過,頭一擺又放行了。
陳毅見項英脫險了,就示意曾紀才繼續帶路向前走。他們一氣走了40里,才在一個樹林里坐下來休息。張德勝驚奇地問陳毅、項英:“敵人把你們的像畫得那么大,怎么面對面就認不出來呢?”陳毅微笑著問:“你看畫得像我們嗎?”“我明白啦!畫像上你們兩個都胖。”“哈哈!這幾個月我們都瘦多了!”陳毅大笑了起來:“敵人要是用傳單上的照片對著檢查,還可能認得出來。可是他們發財心切,把照片放大了幾十倍,畫得又太差,幫了我們大忙啦!”
項英見警衛員們還不明白,就說:“你們看看,我現在是長方臉,可他們畫成了什么樣子?大胖圓臉,還戴著眼鏡,可我現在沒帶眼鏡吧!”
陳毅說:“是的,把老子的尊容也改了,我眉毛往上揚,可他們畫成兩把豎起來的黑掃帚!我嘴闊,可沒有闊到兩耳,占去面孔的三分之二啊!哈哈……”
項英沒有笑,他說:“今天也有個教訓,敵人對你們的檢查就沒有對我和老劉(陳毅在三年游擊時期的代號)嚴。看來我們這身行頭顯眼了點,要重新化裝。”
于是,曾紀才又想法買來兩身半新不舊的衣帽,請陳毅和項英換上。只見他們頭戴灰色氈帽,身穿藏青色的緊身棉襖,黑褲子下面露出一雙布織草鞋。這是地地道道的贛粵邊普通農民的裝束。陳毅半開玩笑地說:“啊,舊的生活結束了,新的生活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