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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言無忌韓先楚
作者:吳東峰 責任編輯:姚云炤 來源:《鐵軍》 日期:2014-06-09 瀏覽次數:8327
韓先楚將軍,湖北紅安人。年少時,喜斗毆,或攀援于高樹,或沉浮于河汊,雖跌打損傷,不知懼也。將軍作戰,履危難而彌堅,臨大敵而愈勇。每至勝敗存亡之際,奮不顧身,勇立前沿,唇烏,眼紅,如獅怒,如虎嘯,勢不可擋也。
韓先楚和夫人劉芷合影
韓先楚將軍,湖北紅安人。年少時,喜斗毆,或攀援于高樹,或沉浮于河汊,雖跌打損傷,不知懼也。將軍作戰,履危難而彌堅,臨大敵而愈勇。每至勝敗存亡之際,奮不顧身,勇立前沿,唇烏,眼紅,如獅怒,如虎嘯,勢不可擋也。
遼沈戰役某夜。韓先楚將軍率三縱指揮所獨行,至胡家窩棚。該地距國民黨廖耀湘兵團指揮部僅兩里。眾皆大驚,將軍泰然,曰:“越近越安全。”是夜,將軍指揮部隊一舉搗毀敵西進兵團前指和新六軍軍部。
解放海南島戰役,將軍乘指揮船跟進,千舟競發,直取對岸。近岸,敵海陸空立體攔截,彈雨如飛,激水如柱。忽一彈中指揮船桅桿,將軍屹立船頭,巋然不動。部隊尚未占據灘頭,將軍即舍舟下海,帶頭沖鋒。先遣團長見之大驚,急令一個連保衛將軍安全。眾將士見此,皆勇往直前也。
1936年5月,韓先楚率紅十五軍團七十八師途經寧夏定邊。守敵馬鴻逵一騎兵營,依仗城堅,固守不出。韓策馬繞城一圈,曰:“敵懼我殲,攻城可克。”正待攻城時,紅一方面軍司令員彭德懷來電:“置定邊于不顧,繼續繞道前進。”將軍置之一邊,仍下令攻城,果克。彭總聞訊,大喜,發賀電曰:“你們機動靈活,攻克定邊,慶祝勝利,防務移交宋、宋(紅二十八軍軍長宋時輪、政委宋任窮),繼續向鹽池前進。”
唐太宗《三藏圣教序》,稱風災鬼難之域,似今寧夏阿左旗哈日蘇海。其地戈壁灘之中有怪風,冬天曰“白風”(也叫“白毛呼呼”),攪雪噴霧,刮起滿天皆白;春天曰“黑風”(也叫“黑毛呼呼”),挾沙裹塵,卷來天昏地暗。每出,則數十里外先聞波濤聲,遲一二刻風乃至,據云獨行之人,往往聞呼姓名,一應則隨去不復返。某日,韓先楚將軍乘北京吉普,至寧夏阿左旗哈日蘇海邊防。途中,天漸黑。陪同邊防官兵曰:“黑風將至,請避之。”時將軍才由福州軍區調蘭州軍區任司令,答曰:“黑風哪有臺風厲害,走。”須臾,黑風果至,將軍與警衛蹲一沙丘下。約一小時,風過,不見將軍,只見沙堆。陪同者急將將軍扒出。將軍起立,抖落沙土,曰:“此處可作墓,很好!”
“文化大革命”中,江青曾曰,解放軍中有“兩霸”。“兩霸”者,一為許世友將軍,一為韓先楚將軍。余曾問許世友將軍:“眾多將領中,首長最欽佩者誰?”許世友將軍不假思索,曰:“福州韓司令。老韓膽子大若雞蛋!”
1959年廬山會議后,韓先楚將軍回鄉。縣委負責同志向將軍匯報兩個小時,均為“放衛星”之成績。匯報畢,縣委書記恭請將軍作指示。掌聲再三,將軍只一言:“不要捏著鼻子哄眼睛。”
1981年10月29日,韓先楚將軍返鄉探親。將軍家為湖北紅安縣新建鄉吳家嘴村。村前有一汪水塘,一座山崗,一棵百年大楓樹,樹冠遮天蔽日。鄉人遇大事常于此集會。將軍車停樹下,鄉親簇圍如堵。一七十老漢頭戴破氈帽,身披破棉襖,腳登破草鞋,見將軍下車大呼:“祖寶(將軍小名)!”將軍急上前,當胸一拳:“陳尊友,你還沒死啊!”老漢對曰:“你小子官當大了,不認人了。”將軍仔細打量兒時好友,笑道:“你小子,咋球搞的,幾十年了還是這個老樣子!”老漢對曰:“你這個官咋球當的,幾十年了還像我這個樣。”
韓先楚將軍秘書楊旭華言:見了陳尊友老漢后,將軍一日沉默無言。離開家鄉時,將軍對鄉親曰:“沒想到解放三十多年了,鄉親們還是這個樣子,我韓先楚對不住你們,共產黨對不住你們。”
韓先楚將軍任蘭州軍區司令時,某日回鄉,大雪。將軍見家鄉人破衣爛衫,難以御寒,心中格外沉重。當晚召秘書指示,給蘭州打電話,調一批大衣、棉衣、棉被來。秘書問將軍,這錢從哪兒出?將軍答:“從老子的工資中出。”秘書曰:“工資怎夠?”將軍曰:“老子的工資不夠,從我兒子的工資出,兒子的工資不夠,從我孫子的工資出。”秘書不敢再問,急辦。
1961年,中央軍委于廣州開會,審定《戰斗條令》。有條文為“保存自己,消滅敵人”,韓先楚將軍提議將“消滅敵人”置前,“保存自己”置后。秘書遲疑不決,曰:“此乃毛澤東所言。”將軍振振有詞:“夫戰,勇氣也。‘保存自己’為先,豈非鼓勵怕死,又如何積極消滅敵人?”其時林彪正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據云,葉劍英元帥主持會議,竟斗膽采納將軍提議。
1976年,蘭州軍區召開黨委會批鄧。有人建議向部隊印發“梁效”(即清華、北大)批鄧文章,有人則反對。最后總結,韓先楚將軍忽然反詰眾常委:“天安門事件,中央撤銷鄧小平黨內外一切職務,保留黨籍。難道還有反革命修正主義的共產黨員?”戰場上韓將軍英勇無比,然于密布陰云政局中洞若觀火,直言無忌,亦大勇也。
1986年10月3日,韓先楚將軍病逝。石一宸將軍曾示余悼韓先楚將軍詩四首。
其一:
沙場論英雄,
將軍列前茅。
大功數不盡,
汗馬沖云霄。
其二:
氣正人尊敬,
惡鬼魅魑叫,
遇事敢通天,
剛直如老包。
其三:
勤奮何時了,
夜夜不知曉,
淚燭已耗盡,
歸去時太早。
其四:
君去誰不哭,
問天天不饒,
明珠沉碧海,
豐碑日月照。